三甲皇后
第一回 2011四個女人在冬天的上海機場相遇。
一位個身材瘦乾矮小的女人，抽揉著雙手後輕敷在臉上，
露出茫然的神情，肢體死板的佇立在出關行李走道旁。
身上穿著連身的羽絨大衣內搭高領的運動服上衣，
腳底穿著已磨底的慢跑鞋，一頭長髮用紅色的鯊魚夾固定。
眼睛轉動的方式，有左至右，
仔細觀看在上海行李出機滾道上的各件行李，
發現自己的行李後，用著笨拙的方式，拖拉到地面上，
搬運動作迅速，一個使勁就輕易的把一個黑色行李廂，
搬上了破舊的鐵架拖車。
轉頭急忙準備拿下一個行李，
有個英國國旗圖樣的小行李箱，已經錯過可拿到的範圍。
雜亂擁擠的人群把走道佔據，
迫使的這名女子只能眼睜睜看著黑膠板緩慢的往前運走，
再循環一次行李箱還是會到原位。
旁邊的女孩把白色Beats Pro High Performance
頭戴式耳機掛在毛帽的外層。
黑色細直長髮隨意順著灑落肩上。
外套是穿著合身剪裁羽絨衣上衣，下身單寧牛仔短窄裙，
雙腿穿著糖果色的粉紅內搭褲，加上一雙厚重的藍色軍靴。
在聽著音樂端望著出口處的方向，
轉頭回來對著女人比著手勢自己要先過去到外面。
女人無奈的看一眼，哀求暗示叫她留下來幫忙，
女孩一腳跨了出去又收了回來，板著一張臭臉蹩著嘴。
「小鳳？」突然有一個聲音叫住了女人。
女人順著聲音轉向左斜方，
看到一名留著俏麗短髮女子，光鮮亮麗的對她揮手。
桃紅色口紅搭著臉上清淡的妝容，
顯示出個性中帶點都會時尚感。
身材勻稱高挑的穿著黑色絨毛風衣，踩著亮面蛇紋高跟鞋，手臂上掛著新款黑色Burberry包。
那女子大勒勒的把人群播開，
動作蠻橫姿態高傲的拖著自己的ＬＶ的行李箱，
帶著驚奇的笑容走過來。
「小倩？」女子發出乾啞的驚呼。
兩個女人不顧眾人的側目，
在走道上熱情的擁抱尖叫著，像個青春的少女般跳躍著。
「媽！你這樣很丟臉！」少女翻了一個白眼帶著怒氣說著。
「這是小蘋果？天啊！已經是大蘋果了！」
這位時尚的女子，亢奮粗爆的掐著少女的臉說。
少女表情顯示厭惡的任由這個女人擺佈。
「高中剛畢業，終於滿18了！」
小鳳欣慰的紅著眼眶看著小蘋果。
「那我們不就快15年沒見！」小倩表情誇張地望著小鳳。
兩個女人相互凝望著對方，久久不說一句話。
接著再次擁抱對方，真情流露放聲的哭了出來。
「我想死你了！」小倩低聲啜泣抽噎著。
「原來你死到上海來！」小鳳默默地落淚欣喜地說著。
小女孩Apple用窘迫不解的眼神看著兩個中年婦女。
一見面就死來死去的對話，讓人詭異不寒而慄。
小倩輕拂著小鳳的臉，眼中帶淚仔細端望一會兒說：
「你的臉還是這樣乾淨脫俗。」
小鳳撫摸著小倩的雙手，揉著手掌心肉紋滴著淚說：
「你的手還是這樣溫暖有力。」
Apple越看越感到不舒服與尷尬，開口制止兩女的對話。
「媽？你們這樣好像女拉拉！」
突然後方出現一個細膩甜美的聲音。
「你們都忘了我嗎？」
兩個女人回頭看一下。
看到一個留著娃娃劉海捲髮的女子，
臉上帶著一個鑲鑽邊的褐色太陽眼鏡。
外衣是一件五顏六色的螢光迷彩外套。
塑臀低腰緊繃牛仔褲，穿著一雙毛茸茸的棕色馬靴。
「你是？」小鳳擦拭著眼淚客氣地問著。
這個全身試著散發甜美氣息女子，
把眼鏡摘下來，甩一甩頭撥弄頭髮，露出潔白牙齒傻笑著。
「你到底是哪一位啊？」小倩口氣帶著不耐煩地語調。
這個裝萌的女人，氣嘟嘟的把手放在眼睛部位，
拉了一下讓自己圓滾滾的眼睛變成單眼皮。
「鐵妹！」小鳳認出來親切的呼喊著。
「你的整型太成功了！」
小倩漸漸認出來，不可思議地發出高頻率的讚嘆聲。
三個女人再度擁抱在一起，嬉鬧的跳躍轉圈。
不停地大聲喧嘩問候，嚷叫不停齊聲歡呼。
「太巧了！」「怎麼遇到你們？」「好像在拍電影喔！」
Apple完全不想理會這群嘰嘰呱呱的女人。
看到自己的行李箱旋轉回到原處，自己動手托起行李箱，
大聲大力丟在推車上，死命出力拖動車子，
頭也不回的往出口去方向走著。
背後那三個女人無視於她的存在，
繼續拖著簡易的行李熱絡彼此親暱問候。
「你搞成這樣花不少錢吧！」小倩放聲豪邁說著。
「死三八，前後還不到50萬台幣！
這對樹脂奶子還是我前前前男友（歪著頭想了一下），
算了！我忘了是第幾任送我的。」
鐵妹用著嬌瞋的娃娃音得意的回應。
「所以現在不能叫你鐵扇公主了！」小鳳溫柔竊笑的說。
「要死了！你還記得這個綽號！」鐵妹開懷的笑著。
「那時候小鳳把這樣叫你臭男生狠到鼻梁歪了！」
小倩晃著頭回憶著說。
「你見血就昏倒！是我背你去保健室的！」
鐵妹得意邀功的說著。
三人有說有笑的已經跟上了排隊”打的”隊伍中。
小倩看一看前放滿滿的人群，
往後走找了一個空車的師傅交談了一會兒，
在走廊上發出嘎嘎嘎的高跟鞋跑步聲，
靠近了大家說著：「談好了！上車！」
一台藍色的出租車超越過前方的車隊，
快速地停在她們的面前。
司機師傅下車，手腳俐落把各自的行李放在號車箱裡。
三個女人很有默契上車擠在後座，
留Apple自己照料自己的坐前座。
「插隊很沒禮貌！」Apple不削的發出抱怨之聲。
「小蘋果，在上海”打的”是一門生存競賽，
你傻愣的等車，上海冬天的冷風會凍到你嘴唇發紫，
到時候你連罵的力氣都沒有！」小倩笑嘻嘻反嗆著。
小鳳對於Apple的不禮貌的態度，
眼神閃爍出不好意的樣子。
怯諾的打斷了兩人對話看著小倩說：「你來上海多久啦？」
「這是第二個冬天了！」小倩感慨的嘆口氣說。
「口水很多的小蘋果？」
鐵妹這時候才發現她們之間多了一個小女孩。
很自然伸出手往前座做一個掐的動作。
Apple這次巧妙地閃開，拉扯著自己的前座安全帶。
「瞧靈活的勒，遺傳到媽媽！」鐵妹失手後呵呵的笑著。
「師傅我到徐匯區余慶路華僑公寓！你們呢？」
小倩指揮著司機師傅之後詢問大家的路線。
Apple看著手機的備忘錄路線說：
「靜安寺旁的上海國際貴都大飯店。」
師傅一付摸不著頭緒說著：「哪啊？東邊還是西邊？」
Apple驚訝的又再一次重複說著，
師傅開動的車子上路邊碎念著：
「靜安寺旁有很多酒店？你是哪一間啊？」
Apple有點慌張地回頭看了一下母親，
這是兩人第一次來到鬼魅的魔都。
一開始只是在網路上隨查詢上海評價好的飯店，
沒考慮多久就倡促的訂了。
出發前雖說有做功課了解地形方位，
但是還是被司機的反覆答問，搞得有點混亂與尷尬。
母親胸有成竹的篤定的看著小倩。
小倩一聲不響拿出手機，上了丁丁網地圖路線。
皺眉看了一下說：「延安西路高架橋下，希爾頓酒店對面。」
師傅開心的笑著說：「曉得！行！」
Apple用著驚訝眼神看著司機，
心裡暗忖：「司機不懂路線可以開車？」
「在上海什麼都要靠自己！」
小倩一付經驗老道的口吻回答了Apple心中的疑問。
「師傅我到長寧區龍之夢的萬麗酒店！」
鐵妹用著娃娃音撒嬌的說著。
「好的！你們台灣女生的聲音聽了讓人真舒服！」
師傅帶著南方口音呵呵笑。
「是嗎？你哪裡兒的人啊？」鐵妹捲起了舌頭說話。
「南京！蔣介石的老鄉！」師傅回頭大聲量自信地說著。
小倩表情嚴肅口氣冷淡的說：
「師傅專心開車！先去靜安再去長寧最後到徐匯！」
師傅趕緊面對前方，馬上謹慎著開起車來。
「鐵妹你去萬麗酒店幹嘛？」小倩瞇著眼睛盯著鐵妹。
「你幹嘛這樣看我？我來拍廣告！」
鐵妹眼睛不敢正視小倩，拿起小鏡子望著撥動劉海。
「你都快40了，還有人找你拍廣告？哪家公司那麼倒霉啊！」小鳳認真驚訝說著。
「噓！製作公司說我只有28歲！」鐵妹憤怒的揮著手說。
小倩放聲大笑，隨即望向問小鳳：「你呢？」
「我們來找我爸！」
Apple低著頭玩弄手機，口氣平淡的幫母親回答。
小鳳窘紅了臉，低著頭點了一下。
「他多久沒回去了？」小倩收起笑容問著。
「一年！連過年都沒回來！」
小鳳把頭撇向窗戶舔著乾燥的嘴唇回答。
鐵妹立刻把鏡子收起來，打破尷尬話題俏皮問著小倩：
「小倩你全身名牌？你在上海做什麼的啊！」
「我在一家網路視頻的公司負責廠商業務。
這包是假貨很便宜的。我可以帶你們去買！」
小倩識相的順著轉移話題。
「太好了！來電話留一下！」
鐵妹拿出手機認真地按著一連串的號碼輸入王詩倩。
小倩也拿起手機記錄著小鳳與鐵妹的電話。
輸入陳曉鳳、林鐵妹。
「明晚時間空出來！我請大家吃飯！」
小倩邊說著邊把手機放進包包裡。
「就只有吃飯啊？」鐵妹不滿意地說著。
「吃飽後再喝酒玩男人！」
小倩伸長手緊握著小鳳說著。
小鳳轉過頭表情誠懇的說：
「上海我們不熟，萬事拜託了！」
「哇！大姐頭下指令了！遵命！」
小倩整個人興奮起來，像個高中女生喊著：喔耶！
鐵妹比著遵命的手勢望著小鳳，把小鳳逗的噗哧一笑。
Apple用手掌托著額頭，表情顯太出一付不敢苟同的樣子，
緊閉上了眼睛，聽著三個中年婦女一直發出喔耶的喊叫聲。
短短不到半小時的時間，仿佛分針才剛剛跳動了一下。
母親從沉著嚴謹的女人，變成一個奔放弱智的少女。
這是Apple長這樣大，第一次見識到母親活力十足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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