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兩人都太久沒連絡了
電話中 我們的口氣都極度興奮
你回高雄啦
走 我們出來聊天 順便逛逛
我跟你說….你15分鐘後出門
我們約在體育館 我開車去接你
我突然頓了一下
ㄟ……那是哪裡啊
朋友驚訝的大叫
就在中山路啊
我又支支嗚嗚的說
那….那又是哪裡
朋友大笑的說
好 你還是在家等我好了 我去接你
我到了會打給你 你馬上準備一下 我很快就到了
我上了車 朋友口氣開心的說
喔…都很久沒見到
你嘛拜託咧
對高雄哪裡哪裡 都分不清楚囉
我頑皮的說
變那麼多我哪知啦 你要帶我去哪七逃
接著我們就在高雄的寬大的街道上奔馳著
朋友並沒有超速
有趣的是 我們好像有種飆車感覺 我發現原因是….
道路真的太順暢了
所以沒有停停頓頓的糗態 在高雄開車 不會像坐火車
在高雄開車 車主跟乘客會有特別紮實感
讓車子能真正的發揮四輪傳動功用
讓柏油回歸到道路應有的本分
左右轉彎都可以單手喔 粉帥氣ㄋㄟ
我敢發誓 高雄的路真的平坦又舒適
開著開著 我們出現在高雄港筆直的大路上
我看到高雄港那個中國式的大門
華麗精緻的大門 在夜裡 更顯得宏偉巨大
像是中國神話裡門神 守護著高雄海港的人民
回憶沒來由的跳到小時後….
還記得這條大路很多跑船的水手
有雄赳赳的制服軍人 有金髮碧眼的外國異人
街道兩旁的幾乎都是小酒吧
我還記得 媽媽總是得意的跟我說
你甘知影嚴格來說 台灣第一個出現夜店文化
是這裡 就是港都ㄋㄟ
那個時候的夜晚 整條街都是明亮的 不時出現喧嘩的笑聲
PUB歌手 唱著動人的英文情歌
酒客隨性的搖擺 眼睛透露出微醺的樣子
有時也會聽到… 南部特有的台語歌曲
有些水手聽著聽著
就留下傷心的男兒淚
那時 有一個很有名的女歌手
我都叫他 玫瑰姐
她喜歡紅色
紅色 出奇的適合她
穿著鮮血紅色的無肩禮服 更能顯示出他的美艷與高貴
我的視線 總會不自覺得跟著她的身影遊盪著
每晚都會煙霧中尋覓她的臉龐
通常都沒看到什麼 往往只聽到她發出一聲嘆息
這個嘆息聲 很輕 很怨
她的眼睛 看著遠方的時候 就是她最野艷的時候
她總是儀態高傲 臉上的妝乾淨俐落色彩分明
她有一頭又澎又捲的烏黑法拉頭
像極了西班牙女人
她每次唱歌的時候 手裡總是會刁著一跟煙
每當灰色的煙
漫無目的漂過他那火紅的嘴唇
我都不知覺得把自己的嘴巴打開
看到入神傻眼 常常忘了把酒遞給客人
她的聲音有著滄傷苦澀 沙啞又高亢
我每天晚上 都好期待她最後一首的爵士曲
那時的我 只有11歲
不能完全聽懂歌詞的意境
但 我總覺得 她在訴說一個悽美又悲傷的愛情故事
多年後我在Billie Holiday 的專輯中
聽到這首I`m a fool to want you
我整個人瞬間被抽送到
記憶的空間裡
就跟現在一樣 清晰又清楚
只不過現在
回憶起當時是有點泛黃色的
這是我活到現在
第二次….想到….
玫瑰姐
現在…這條街…好安靜喔
朋友用狐疑的眼神對我說
你講啥
我搖搖頭表示沒什麼
突然發現我們的車子 越來越靠近高雄港的大門
我對著朋友大叫
不要再往前開啦 裡面不能進去啦 會被抓ㄋㄟ
朋友對著我大笑
早就開放囉 你都不知道啊 裡面很水ㄋㄟ
我們車子直衝進高雄港
朋友讓車子停在規劃清楚的停車格裡 帶領我走向以前的禁區
我一路上 一直保持著驚訝的表情 用一種不可置信的口氣說
我不敢相信
小時後 都要裝可愛的要求水手們 偷偷帶我們進來啊
現在竟然有露天的咖啡廳
還有高大耶子樹 有冰淇淋的店
還有還有高雄的名產….啤酒屋
朋友大笑
喔…你這樣真的很俗ㄋㄟ
我笑著對朋友說
被你說我俗 很不舒服
誰說我俗 我都可以接受
你這個港姐說我俗 還真沒說服力啊
朋友邊笑邊打我說
我不是港姐 我是正港ㄟ男子漢
好啦 我帶你去另一個地方
我們邊笑邊走上車 當車子經過 我小時阿姨開的夜店
我注目了3秒鐘 才把頭轉向朋友 繼續開心的跟他聊天
到了下一個目的地 我驚喜的情緒不小於之前
天啊 天啊 天啊
這是旗津的1號碼頭嗎
怎麼可能……
我雙眼睜大 嘴巴無法合攏
碼頭有暗黃的燈片街燈 石板地裡微微藍光透射出來
在有海風的夜裡 有種安祥又夢幻氛圍
空氣漂著薩克斯風的爵士曲樂
旁邊的露天咖啡座 看到兩個小情侶
男孩正在玩弄女孩手 而女孩笑甜甜的 看著男孩的眼睛
我們正靠著欄杆走著 隨意搖晃腳步
輕鬆自在 愜意隨性
步步踏實 卻感到輕飄
我跟朋友選擇一角 靠著欄杆 什麼都不說
慢慢的呼吸著 欣賞著夜色
我抬頭看著天空
月亮不可思議的亮
我想不起…我是多久…沒在夜空中抬頭看月亮
我喜歡月亮
小時候媽媽總會抱著我唱月夜愁給我聽
我仰躺在媽媽的懷裡 看著媽媽 也看著後面的月亮
總覺得媽媽跟月亮一樣美
岸邊瘦長的街燈 倒影在海水中
海水的波紋 讓光點換化成水晶般的雪片
投射在海浪的黃光 是乎照亮了陰暗的黑夜
這等情景 讓故鄉的夜晚 充滿了溫暖
朋友轉頭對著我說
怎麼辦 我想起他
我愣了一下 下意識的回答
誰啊
隨即我回過神 我知道朋友說的是誰
接著我摸摸口袋 找到煙 就點了起來
朋友說
我還記得…他分手的理由
他說…我還沒長大
他說我還不成熟 不懂自己要什麼
跟他在一起只是會讓我更幼稚
他不想阻礙我長大
所以要離開我
他說…要等我長大之後
我就會知道 他說的意思了
我看著月亮 用一種平緩的口氣問
那….你現在…覺得….
你成熟了嗎
你長大了嗎
朋友作一個大字型的Pose說
你看看
我現在有多大隻
我都快熟透囉
我笑了一下 朋友接著說
不過這樣多年了 我還是有一個疑問
所謂的長大的定義是….什麼
活的很久 就是長大嗎
還是懂得說一套言不由衷的話….叫做成熟
長大了就不會被甩了嗎
長大了就會有幸福嗎
我用力的吸口煙 口中乎出的煙在夜裡特別白 對著朋友說
長大的定義就是….
你懂得….
你要的是什麼了
你會很精準的知道 什麼樣的人適合你
你不會因為賀爾蒙作祟 隨便跟人睡
不會因為愛的氣份濃郁 輕易的愛上一個人
長大了 就會知道
那些你渴望的一句對不起
其實沒那麼重要了
這就是長大的好處
至於長大的代價就是…
你還是會被你想要的人甩
你還是會為了你的真命天子傷心落淚
至於幸福這件事 跟長不長大無關
跟你要的是什麼有關
你懂嗎
朋友表情有一種特別的無奈
他看著正在進港的漁船 緩緩的說
那…什麼時候才可以不要長大
我笑了一下 再點起一跟煙 微笑的對朋友說
當你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就代表你長大了
停不了囉
你會一直大下去
朋友噗了一聲 笑著對我說
走 我請你喝啤酒
我們倆好久沒一起喝醉了
我頑皮對朋友說
ㄟ….我是客人
你去買 我在這裡等你
朋友點點頭 轉身找尋賣啤酒的店
我目送他的身影 直到他消失在黑夜裡 才把頭轉向港邊的星空
我繼續一靠著欄杆 吹著海風 我問自己
我…長大了嗎
我抽一口煙 心裡肯定的想著
我的確...長大了
而那個...說要等我長大的人
他知道嗎
他關心過…我長的多大了嗎
那個曾經說要等我長大的人
會像月亮守候我
會像媽媽給我溫柔擁抱
會像玫瑰姊唱情歌給我聽嗎
這些疑問 早在多年前 我就遺留在高雄海港的夜空裡
只是現在又再問一遍罷了
不需要解答了
因為 我現在敢站在這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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